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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試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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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輕霂回府後夜已深,罕見的過了子時。

他剛進了府,管家就佝僂著身子迎過來,欲言又止:“殿下,您那房門跟前……”

蕭輕霂看他一眼:“有話直說。”

管家嘆了口氣,說:“那個百戶大人走之前把您賞的東西都、都放您房門口了,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……就,沒敢動。”

蕭輕霂挑了挑眉,加快了腳步。

房前幾個內侍不知所措地侍立著,見他過來,忙行禮:“殿下。”

蕭輕霂打量了一圈,路千棠把東西零零散散地扔了一地——更準確地說是擺了一地,大到刀鞘小到掛飾,規規整整地擺了一排,把門都堵住了,那件虎裘被掛在門上,瞧著格外顯眼。

蕭輕霂沒說話,定定地看了一會兒,把周圍一圈人都嚇得夠嗆。

雁竹臉色難看,說:“殿下,這……”

蕭輕霂笑了笑,沒看出來這是高興還是生氣,說:“都收起來,明天叫他滾過來見我。”

那些內侍忙上前去收拾,給他騰出一條道來。

蕭輕霂正要進去,又吩咐了一句:“他要是不來,本王親自去請他。”

路千棠是八月十六一早回的京西營,早飯沒吃上一口,先被人闖了門,這會兒又讓於興拉到校場上練了一個時辰。

路千棠拄著刀擦了擦汗,背倚著旗桿,黑色的旌旗在頭頂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。於興說:“再來?”

路千棠站直了身,點點頭,把刀拉起,揚、揮、劈,手法淩厲,只是有些體力不支,下手的狠勁兒磨掉了一半。

於興格了他的刀,說:“教你刀法的,是喬承孟?”

路千棠後撤了一步,側身去躲,笑說:“這個不能說。”

於興不解地看他一眼。

路千棠說:“師父說了,出去不要說我這手爛活是他教的。”

於興笑,收了刀:“火候不夠,但也沒那麽差,不至於。”

路千棠跟在他身後,收了刃,刀尖朝下,說道:“今天謝大人賜教。”

於興擺擺手,突然嘆了口氣,回頭說:“能讓他教你刀法,帶你從涼兗來郢臯——上次就想問了,你跟定北侯什麽關系?”

路千棠眼神不躲不避,說:“大人猜了多少?”

於興微微俯身看他,沒答他的話,說:“我十幾年前就是涼兗狼騎出身,後來受了傷,侯爺親自給我下的調令,讓我養好了傷再回去……”

於興別開了頭,說:“可如今,當年的狼騎都變成什麽樣了。”

路千棠提刀站著,一陣風卷起了地面上的浮土,黃茫茫地迷了視線,他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郢臯還是涼兗。

於興看著他,說:“既然來了郢臯,這裏沒有時間讓你成長……”

路千棠笑,接了他的話:“要麽贏,要麽死。”

於興有點楞神,路千棠又說:“大人放心,我既然來了,就沒有空手離開的道理,埋在塞那草原下的兄弟們也在等一個公道,千棠若是怕了,也沒臉再回涼兗。”

於興眼圈有些發紅,站直了身子,不知意味的笑了笑。

於興握拳,沖他伸出手:“那讓我看看,小侯爺怎麽拿回你的狼騎。”

路千棠跟他碰了碰拳,說:“以後也要勞煩大人了。”

一只蒼鷹猝然擦過旌旗,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,此時烈日兜頭,上有青天不老。

他們這邊還在說著話,那邊有人過來報,說:“大人,瑾王殿下請路百戶去一趟王府,王府那人都等許久了。”

於興看他一眼:“你怎麽回事?”

路千棠笑了笑,說:“大人,有任務能讓我不去嗎?”

於興還沒張口,那小兵又說:“殿下說了,路百戶不去,他就親自來請。”

於興沒好氣地說:“你自己看著辦吧。”

路千棠說:“那麻煩帶個路。”

路千棠進了蕭輕霂的房間,就瞧見他的傑作全堆在一邊,剛剛還有一串檀木珠子滾落下來。

路千棠沖他行禮:“殿下。”

蕭輕霂的神情看不出喜怒,說:“今天請路百戶過來,主要是百戶大人的東西忘記拿走了,還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。”

路千棠說:“殿下,卑職不敢拿。”

蕭輕霂笑:“本王倒是覺得天底下沒有你路千棠不敢的。”

路千棠面不改色:“殿下謬讚。”

蕭輕霂微瞇著眼看他:“那就別站那麽遠,顯得大人怪心虛的。”

路千棠眨了眨眼,幹脆過來坐在了他腳邊,仰臉說:“這樣是不是就不心虛了?”

蕭輕霂伸手來摸他後頸,他竟然還低了頭讓摸。

蕭輕霂突然鉗住他的脖子,說:“你要是一直都這麽乖,本王還真擔心你擡頭咬我一口。”

路千棠彎眼笑了笑,說:“殿下真難伺候。”

蕭輕霂哼了一聲,在他喉結上按了一下,說:“怎麽?有事需要本王幫你?”

路千棠捏住他的手腕,說:“殿下上次說給的賞還算數吧。”

蕭輕霂的手指又要去摸他的嘴唇,路千棠往後避了避,說:“殿下,九月底的秋獵能帶我去嗎?”

蕭輕霂挑了挑眉:“你又想幹什麽?”

路千棠笑了笑,莫名奇妙地說:“我以前給東家跑腿的時候聽了不少話本子,殿下感興趣嗎?”

蕭輕霂的手指還虛虛地擱在路千棠的喉嚨上。

路千棠說:“其中一個故事跟一個異域美人有關,可惜嫁進了深宮,雖然頗負盛寵,但也不幸讓人謀害,對外卻說是——病逝。”

蕭輕霂定定地盯著他看,眼神越發冰冷。

路千棠唇角噙著笑,把他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,說:“殿下看著像要吃了我,我不敢說了。”

蕭輕霂重重地揉了一下他的嘴唇,低聲說:“如果你不是路鑒明的兒子,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。”

路千棠握著他的手,表情一點兒也不像認錯,說:“殿下別生氣,我不說就是了。”

蕭輕霂突然笑了一聲:“想去北禦苑的秋獵?”

路千棠又說:“殿下帶我去嗎?”

路千棠剛打聽過,北禦苑秋獵撥去的人不經過京西營,直接由京衛軍統調,就是於興也沒辦法,他就順手瞧瞧從蕭輕霂身上能不能找個機會。

蕭輕霂俯下身看著他,說:“上次不是說了,有一條現成的捷徑,看看小侯爺願不願意屈尊了。”

路千棠表情沒什麽變化,笑著說:“殿下可別瞎說,卑職要掉腦袋的。”

蕭輕霂斂了神色,說:“那要看看路百戶給本王多少誠意。”

路千棠說:“最近郢臯頻繁有人失蹤,據說不知是誰在有離坊開了地下賭場,不玩兒骰子,而是讓人和裏面的猛獸鬥狠,贏了立刻腰纏萬貫,輸了嘛……就變成盤中餐了。”

蕭輕霂輕輕摩挲著手上的扳指,靜默地聽他說。

路千棠換了個姿勢坐著,手搭在膝蓋上,稍顯放松地斜靠著:“正巧,這件事是卑職在查——前有逼良為娼,殿下,您說,要再鬧出個黑賭場的事兒,姚閣老頭上的烏雲會不會更重些?”

蕭輕霂瞇了眼看他,俯下身說:“小東西,心倒是挺黑。”

路千棠笑著看他:“卑職知道殿下心裏明鏡高懸,但目前來說,卑職的心和殿下是一樣的,殿下再想掐死我,也委屈您再等幾天吧。”

蕭輕霂笑了一聲,手指在他頸側梭巡,說:“有時候不要太自作聰明,小心死得快。”

路千棠勾了勾他的前襟,說:“卑職什麽也不知道,只是想去秋獵,殿下帶我去嗎?”

蕭輕霂收了手:“不帶。”

路千棠也不意外,說:“殿下要看誠意,卑職給了,殿下還要看什麽?”路千棠擡頭看他一眼,揶揄道:“難不成真要看我寬衣解帶?”

蕭輕霂放下了手裏的茶盅,說:“比起剛剛那個,這個本王確實更有興趣——不然就現在吧,本王瞧瞧你的誠意。”

路千棠站起身,說:“殿下,我可是跟您交了個底,殿下不過是順手捎我,怎麽看都是我吃虧吧。”

蕭輕霂說:“那誰說得準,你敢動手殺我,就不會動手殺別人?出了事,還得本王善後,你想得美。”

路千棠又露出他騙人慣用的表情,說:“殿下真是小心眼,我可沒有這麽想,不然——”

路千棠又半跪在他腿前,說:“我要是連累了殿下,就用嘴伺候殿下,殿下滿意了嗎?”

蕭輕霂看他一臉正經,耳根紅了半截,覺得好笑,故意伸手捏他的耳朵,說:“耳熱什麽?還沒做就不好意思了?”

路千棠把他的手打開,挑釁地笑笑:“不過,殿下不會有這個機會的,當然如果這是殿下遺願的話,卑職會考慮考慮的。”

蕭輕霂哼笑:“是誰的遺願還不一定呢。”

蕭輕霂手指在空中豎著劃了一道直線,說:“你最好能配得上你的姓,要是爬不上去,本王一定親手把你的喉管割開,瞧瞧裏面是不是藏著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靈藥。”

路千棠莫名的有些血液翻湧,蕭輕霂那張臉實在是蠱惑性十足,他在自己的喉嚨上也比劃了一下,笑說:“原來殿下喜歡玩這種,那殿下下手一定要快,不然就不知道是誰的血先從喉管裏淌出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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